柳爺子的小閣子

 【凱森斯自白】

＊

我討厭庫伊娜，但是我喜歡她。

討厭她的能力比我強、討厭她總是靠杜依很近；喜歡她使用魔法的表情、喜歡她害羞的表情……

我恨杜依，但是我感謝他，偶爾而已。

恨他總是高我一等、總是能贏得庫伊娜的心；感謝他偶爾幫我解圍，這種感謝的心真的只有偶爾。

我不曉得自己哪裡有問題，我的身材挺標準的，雖然約是兩個杜依合起來的體型；膚色很黑，杜依的膚色很白，難道庫伊娜喜歡杜依那種小白臉嗎？

可惡的杜依，我要超越你，我要成為各方面都高你一等的人。

可現實總是殘酷的。

是的，杜依魔法學校升上Ｂ級後的半個月，以優異的成績升上了Ａ級，他是神嗎？半個月這麼短的時間就能跳到Ａ？是被什麼魔法神人附身嗎？

庫伊娜也是，雖然和我同年，但比我晚入學，明明一入學是Ｅ級，她卻以Ｂ級入學，堪稱天才……有人覺得她是走後門，我也這麼認為。編到同個班級時，我和其他人一樣，在一旁說她閒話，故意讓她聽到。我知道這是很缺德的行為，但走後門入Ｂ級的行為就不缺德嗎？

到了實作測驗，全班每個人都等個看她笑話，測驗房的牆壁是透明的，供大家觀戰以求公正。當時別班的同學和師長都跑來看，大概是我入學以來看到最多觀眾的一次。而她展現精湛的魔法波與魔球，讓全場懾服，我也自嘆弗如。

從那之後說她閒話的人都不敢在她面前耍大刀，即使有忌妒的話語，她也使出毒舌反將一軍。在學校，沒人敢惹她，怕被這帶刺的玫瑰給弄傷了。對此，她不以為意，在我眼中，她就像魚般在學校優游自在，勇於做自己。

我就像被觸電般，愛上她。

但杜依似乎也對庫伊娜有同樣的情感。

我沒想到的是，原本走在他們前頭的我，竟一點一點的被他們超越……不甘心、實在不甘心……我每天回家，第一件事便是研究新的魔法，為了要成為眾所矚目的角色，我必須練就別人沒施展過的絕招。個性急躁的我，絕招僅練成雛型便在庫伊娜面前施展，只是想告訴她，這是妳學不來的。

新絕招沒成功，卻經常波及到庫伊娜，杜依每每以王子之姿出現並保護著庫伊娜，公主嬌羞的神情只有此刻才捕捉得到，而我，就像童話故事中的怪物，看著英雄救美的畫面。

可惡的杜依，我要超越你。

我再一次對自己說。

終於，我在畢業後順利考取NYH，在我畢業那年，杜依和庫伊娜同時消失，而學校和NYH同時開始通緝他們倆。杜依不見就算了，連庫伊娜也成了通緝對象。大家對我和他們倆議論紛紛，要我放棄庫伊娜，說是兩人私奔去了。我在最後一年憑藉著怨恨及意志力考上NYH，那一年非常痛苦，即使他們失蹤一年了，我仍經常想起他們那令人厭惡的嘴臉。

進入NYH後，我幾乎忘掉他們的事，NYH最照顧我的人是隊長凱羅，他經常關心我，出任務也特別指派我隨行，我幾乎認為下一任隊長就是我了，而他也有意無意地暗示著。

我常想像當上隊長後，和高層接觸並得到賞識的滋味，以及指派隊員任務，薪水翻倍等等，我已經開始有超越他們的快感。再過四年，就是隊長重新派任的時日，我每天都期盼著第四年的到來。

然而，我所編織的藍圖，就在進入NYH後的第三年被打破了。

是杜依，又是他。

可他卻以通緝犯的身分來到NYH，簡直是自投羅網。我猜想高層絕對會立馬處決，但是我錯了，錯得很徹底。

NYH內部的人皆不敢違抗高層，他們就像是皇帝般的存在，不滿意的回答不是放逐便是降級……或是開始繳稅，總之，他們總有辦法壓制你。

杜依一進去NYH，隊員便將他抓到高層面前，當時內部人都在場，我看到他時暗自竊笑，此時我莫名有股優越感。

高層一男一女分別叫奉興與澄，兩人個性古怪，但NYH的系統他們設置得很好。兩人看到杜依，想當然是審問一番。

杜依說他想進入NYH工作，但和庫伊娜一言不和，所以背叛他們。進入的原因只是他仰慕高層的行事作風，天花亂墜的說了一堆，說想成為高層的親信。

當然，高層訕笑，問道，「就憑你？這裡每個人都想成為我的親信，憑你一個背叛者想成為親信？哪天你也背叛我們，這怎麼行？」

但杜依不慌不亂，說道：「一年。給我一年時間，我可以。」

高層奉興挑眉，表情饒富興味。「哦？那如果不行呢？」

「悉聽尊便。」杜依雙眼緩閉，彷彿接受這一切。但他真的背叛庫伊娜了嗎？我不相信、我不相信！

不知哪來的勇氣，我指著杜依吼道：「你這傢伙都是通緝犯了還敢來！總是打擾我的生活！何時方休？別再耍小花招了！」

凱羅輕拉我的衣角，示意我別胡亂發表意見。

對於我的咆哮，高層明顯不滿，光是冷冽的眼神就令我無法動彈，澄以平板無聲調的語氣對我說道：「哪家的野孩子？是NYH的隊員麼？凱羅。」

「是、是的……在下教導無方、在下教導無方……」見凱羅不停道歉，我感到十分愧疚。

「罷了罷了，你把杜依納入隊中，好好盯著他。」澄擺擺手，隨後冷眼看著我道：「那野孩子就當掃地的吧，NYH隊員可沒如此低劣教養的傢伙。」

一切都毀了……只怪我太衝動。

杜依那傢伙以前在學校做事便是有條有理，不論事情多寡，他總能在時限內完成，也因此得到老師們的信任。在NYH亦是，不論多小的事情他都會去做，那怕是掃廁所他也沒半點怨言，且明察秋毫，能看到盲點所在，魔法雖非全隊員最強，但也不是吊車尾。如此優秀的才能，馬上得到凱羅的青睞，也獲得高層的賞識。

原先是我編織的未來，主角卻是杜依，想來是多麼諷刺。我被凱羅冷落，原先的隊員連瞧我一眼都嫌奢侈，現在的薪水只有隊員的四分之一，明明是在NYH工作，我卻覺得自己不存在這地方。

我只是個不起眼的掃地工。

而杜依實踐諾言，隔年隊長重新派任，凱羅將杜依列為隊長不二人選，高層對杜依雖說滿意，但似乎仍有所顧慮。凱羅十年隊長生涯就此告一段落，打包行李回鄉過著退休生活。杜依當選隊長時，我變得異常自卑，原以為超越杜依的自己，卻落到如此下場。

高層偶爾會指派任務給隊長，其中一個任務不論凱羅或是杜依都無法達成，那任務是「捉拿奈谷依」，上面附有奈谷依本人的照片。

奈谷依是NYH唯一沒有公告為通緝犯對象的女生，高層急於找到她想必是有什麼原因，只是這麼急，為何不開放全國通緝？就說高層個性古怪，行事總是神祕。

而對於他們沒有達成任務，高層也體諒他們，似乎這位名為奈谷依的女孩很厲害？或許高層是打算長期追蹤，作為獻給那亞神的祭品吧。

第五年，又一位魔女上了祭品壇，在儀式結束後，高層給杜依一張單子，是隔年準備上祭品壇的人——庫伊娜。

此時，杜依已是高層的親信，他並要求高層，將我恢復為NYH隊員的身分，因我們倆曾是庫伊娜的朋友，擒拿更快，高層應允了。

我感謝他讓我恢復為隊員，但我討厭他的事實是不變的，總是走在我前頭，總是無意地幫著我，卻又裝作不在意。我總故意激他，後來發覺只要對他說「庫伊娜和你不過是青梅竹馬」之類的話語，他會定不下心，他就是這點讓我討厭，明明很在乎庫伊娜，卻又假裝不在乎。

我矛盾？是的，非常。

但，這就是我，凱森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