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爺子的小閣子

 ※角色有崩壞可能。

「巴，妳下禮拜六日有要回來嗎？」

「啊？該不會要相親……？」巴右肩夾著電話，邊切前幾天買的蘿蔔，皺眉猜測著。

「對呀，反正妳現在沒在喜翠莊工作了，有空回來吧？」

她有些無可奈何，「真是的，媽！我已經有新的工作了，上次不是說過我在居酒屋嗎？」說完便把蘿蔔放入鍋內煮湯，接著切薑絲與蔥末。

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特別愉悅，完全無視她不耐的語氣。「我知道我知道！但是妳都二十八了，可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，媽可想快點看到孫子吶。」

「唔……」這些話巴不曉得聽過多少次了，每次媽打電話來總說相親相親的。好吧，老人家這麼愛催，就合她意這下個週末回去一趟。

「好好好，我會回去的。那妳有寄照片來嗎？」加入鹽和香菜調味，淺嚐一口湯品。

「聽說男方沒照片呢！」

聽媽這麼說，她勺子差點掉到地上。「什……！沒照片？這樣怎麼相親啊？而且，媽，妳不怕我被拐走嗎？再說，活了一大把年紀，怎麼會沒照片啊！」

「男方說他天生害羞啦！放心，媽跟妳一起去不就得了？雖然沒照片，不過對方說他是個廚師，不錯吧！」巴隱約能聽到電話那頭呵呵呵的笑聲，她覺得有不祥的預感，問道：「那、那妳有把我的照片寄給他嗎？」

「沒有，別那麼緊張，我只跟他說妳的左眼尾下方有顆痣，其餘下週末再說囉！」媽呵呵笑著，巴正要說別講多餘的話時，電話就掛斷了。

「真是……」巴不甘願地吃著蘿蔔。「我不是嫁不出去，只是時機未到罷了……相親什麼的何必呢？算了，反正又會失敗的吧……」

＊  

【週末】

巴將摩托車停在家門口，脫下安全帽，站在門前環顧四周……

好久沒回來了，這個家。

櫻花樹已經長那麼大了，以前小時候總盼著它趕快開花，國小的時候還曾在自家櫻樹下野餐。玄關的木門還是如此的新，看來媽都有在清潔，院子裡的雜草都除得很乾淨，是爸的功勞。

「啊，巴，回來啦！怎麼不進來呢？」媽開啟二樓的窗子，正準備擦拭時正好看到女兒，便喊著。巴微笑著：「我回來了。」

「巴，趕快整裝一下，等等就要出發了。」

「出發？誒？這麼快？」巴打量自己身上穿的衣物……紫白細條紋襯衫以及深色牛仔褲，蠻像都會女性的，應該可以直接去相親吧？「媽，妳不是要跟我一起出門嗎？怎麼還在擦窗子？」

「唉呀，忘了跟妳說，妳姑姑晚上要來過夜，等會就來了，我在清掃客房，所以妳得自己一個人去了。妳把行李放在鞋櫃旁邊就出發吧！」媽擦拭著玻璃說道。

巴臉色慘澹，垂首道：「怎麼這樣……」

「快去吧！在轉角那間咖啡廳，妳還記得吧？」

「嗯。」無可奈何，她再次戴上安全帽，前往咖啡廳。

「啊！巴！等等去咖啡廳的時候就找富樫先生喔！」媽對著離去的巴大喊著，不曉得女兒聽進去了沒。

＊

轉角的咖啡廳，附近緊鄰便利商店，還有餐廳或是糕餅店，是個頗熱鬧的地方。巴進去咖啡廳，卻驚覺她根本不知道男方的長相，要是問服務生這裡有沒有人是廚師挺好笑的，她走出店外，打電話求助老媽。

「喂！媽……我不知道那個人長什麼樣子，要怎麼……」話未完，她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——蓮師傅！他正準備走入咖啡廳，看到門旁的巴，兩人張大嘴巴……異口同聲。「啊！」

「巴，我忘了跟妳說，那男的叫富樫——」

「媽、待會再說，我先掛了。」她急忙掛了電話，這時候竟然能看到喜翠莊的人，太驚喜、太意外了！蓮師傅一如反常的穿著西裝，頗有男人味。

巴倚著牆，左腳不停地輕點著地。「蓮師傅，好久不見。離開喜翠莊後，過得如何？」

「還、還還還……還不錯，在餐廳裡當廚師，妳、妳呢？」

她低著頭，笑著。「我在居酒屋做女侍的工作，不過還是很懷念在喜翠莊工作的日子。」就這麼消磨時間，那個廚師等不到我就會走了……她心裡想著。

蓮師傅看到巴穿得這麼漂亮，深棕色的頭髮微翹，垂落在肩上甚是好看，原本緊張的心情，又更緊張了。

「妳、妳穿得很好看。」

「蓮師傅也是啊！你還穿西裝呢！我現在才知道你有喝咖啡的習慣啊！」

蓮師傅聽巴這麼說，不禁臉紅，心想：『我總不能跟她說我穿西裝是為了要相相相、相親才穿的……咖啡廳我也是第一次來……』

「對、對啊！我來喝咖、咖啡都會穿西裝……」蓮師傅雙腳夾緊說道。「那……妳是在等人嗎？」

「呃！」巴心想著：『如果跟蓮師傅說我是為了要相親那不是很尷尬嗎？都快三十了還沒有對象……得找個理由圓謊……』

「對……我在等朋友……說好要一起喝咖啡，但是好像遲到了……」

「嗯……那我們先進去喝咖啡，順便等妳朋友。」蓮師傅沒等巴答應，便走入咖啡廳。巴想拒絕也不能，便走入咖啡廳，一開始她害怕即將相親的人已經在咖啡廳等候多時，進去後還會認出她左眼尾下那顆痣，不過後來她想想，把蓮師傅當成「她的」男人，相親的人就會作罷。

嗯，計畫非常完美。

至少她這麼想。

為了要讓蓮師傅和她看起來更像一對，她主動勾住蓮師傅的手。

「呃？」蓮師傅看到巴黏了過來，小鹿亂撞，他不曉得巴竟是這麼熱情的女人，勾這麼緊也不好意思要她放開……再說如果被相親的女孩看到那可好啊？雖說對方不曉得自己的長相……

兩人在靠牆的位置坐了下來，並很有默契的四處張望，心裡都有同樣的想法——

『相親的人到了嗎？』

『他∕她會看到我嗎？』

『哪個看起來像廚師？』

『誰左眼尾下有顆痣的？』

兩人突然四目相交，而後互相尷尬地笑著，巴先開口了，「我、我在看我朋友到了沒……」說完她暗自咒罵自己：『我是白癡嗎？這年頭大家都會用手機連絡的啊……』

沒想到蓮師傅不疑有他，還附和她，「我也在找妳朋友……」語畢驚覺不對，他壓根沒見過巴的朋友啊！

兩個傻人兒，完全沒發現彼此就是相親的對象麼？

點了咖啡和甜品後，兩人便開始聊起天來，聊聊工作上發生的事啊、待遇等等，當然聊最多的是在喜翠莊發生的事。

巴謹慎地觀察來往的客人，為了將情侶的角色喬裝徹底一點，她甚至將自己的甜品以湯匙餵食蓮師傅，蓮師傅簡直無法招架，巴太主動了啊……『雖然年屆四十二了，但沒想到有人不嫌棄……曾經共事那麼多年了，巴在喜翠莊是值得信賴的領班，這麼年輕，怎麼可能看上我呢？不如，跟她說實話吧！反正我也不想隱瞞自己是單身漢的事實……』

「那個……」蓮師傅吞了吞口水，有些難啟齒，看著杯中僅剩三分之一的咖啡，緩聲又結巴道。「其實、其實我……我……」

「嗯？怎麼了？」巴歪著頭問，沒看見另一頭的蓮師傅都起手汗了。而蓮師傅看到那無害的笑容，更是說不出事實。

深吸一口氣，身子挺直，正色道：「其實我比較喜歡喝味噌。」

他想捅自己一刀。

巴噗哧一笑，「那你怎麼想喝咖啡？是想換換口味嗎？」

「不瞞妳說……其實、其實我是來相……相相相相相親的……」蓮師傅從頭到尾頭都低低的，不敢直視著巴。

「你……你說你是來相親？」巴突然放大音量，附近的客人盯著她瞧，她趕緊裝作沒事。蓮師傅見她大聲起來，也偷偷抬頭窺視。

兩人同時喃喃自語。

「左眼尾下方的痣……」

「是個害羞的廚師……」

「原、原來是你∕妳……！」兩人止不住驚訝，這才發現彼此是相親的對象。巴實在是想挖坑跳進去，剛剛她還大膽的勾著蓮師傅的手，用湯匙餵他吃甜品……這這這、這……

這麼主動一定會被甩的啊啊啊——

剛剛倒是沒注意蓮師傅的臉及他的眼神，現在只要一瞥，就足以讓人臉紅心跳啊。

她用雜誌遮住自己的臉，歉然道：「剛剛的事……請你不要介意……我是說勾手那些的……」

「沒沒沒、沒關係……」

「其實我沒有那麼主動的……感情上……我我我我是說真的……」她遮住半邊臉，想看蓮師傅的表情，沒想到蓮師傅耳根子紅通通，看起來心臟快跳出來了。

竟然比女生還緊張，沒想到蓮師傅也有可愛的一面。

「巴……那妳介意我的年紀嗎？我都四十二了，只是區區一個餐廳廚師——」

「嗯，不介意。」巴笑著搖頭，「我喜歡廚師。」說完自己也害羞起來，心裡大喊著：『我在做什麼啊？這不就是把廚師當成指定款了嗎？（指定結婚職業之意）』

「我我我、我也喜歡女侍……」

＊

扭捏的兩人，走出咖啡廳，這時已經傍晚了。

「我、我送妳回家……」蓮師傅不經意地摟著巴的肩，被厚實的手掌觸碰，巴臉發燙了。聽蓮師傅這麼說，不自覺衝出一句話：「回誰家？」

隨後馬上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，連忙澄清。「對對對、對不起……我我我真的沒那麼主動……」

蓮師傅也驚覺到自己的手放錯位置，趕緊放開：「要、要到我家坐坐嗎？我可以煮東西……」

「嗯……好。謝謝你，蓮師傅。」

看巴紅透的臉說著感謝的話，他頭瞥向一旁。「妳、妳可以叫我蓮二……」

「蓮……蓮二……」

嗚啊！快失控了！怎麼會這麼美呢？蓮二抑制住擁抱的衝動，將安全帽遞給巴。

嘛，到家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這股衝動，就順其自然吧！

-

後：

「媽，我今天就不回去囉！」

「唉呀唉呀，相親的對象合妳的意啊？是個怎樣的人啊？」

「以、以前在喜翠莊工作的廚師……不、不錯啦……」巴瞥頭看著正在做料理的男人的背影，心中有某種奇怪的感覺升起。

「妳喜歡就好，媽可等不及看孫子了！好好『加油』啊！」

「真是的！媽……」

「巴、巴，可以吃了。」蓮二將煮好的菜端到飯桌上，看著蓮二的料理，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覺逐漸明朗……

那是，幸福的感覺。